Intel前CEO基辛格称接手后Intel后才发现它的衰败程度超乎自己想象

2025年12月，英特尔前首席执行官帕特·基辛格在离职后的一次坦诚受访中，终于卸下所有重担，吐露了这句令人心惊的真相。2021年，这位在英特尔成长、被誉为“芯片之子”的工程师，曾满怀壮志地重返摇摇欲坠的“蓝色帝国”，试图通过激进的IDM 2.0战略和晶圆代工业务，带领英特尔重回半导体之巅。四年过去，他的评价却像一记重锤，不仅敲在了英特尔的棺材板上，也震动了整个科技行业对于巨头转型、技术豪赌与时代浪潮下“误判”的再思考。

回归的幻象：当英雄发现战场已是一片焦土

2021年，基辛格的回归被英特尔员工和投资者视为一剂强心针。作为技术出身的领袖，他被寄予厚望，要解决公司因多年制程延迟而失去技术领先地位的核心顽疾。他的战略清晰而大胆：推行“IDM 2.0”，对内加速推进“四年五个制程节点”的激进路线图，对外则大举进军晶圆代工市场，意图复制台积电的成功。然而，基辛格近日坦言，当他真正坐上CEO的位置，才惊恐地发现表象之下的溃败远超预期。“在他回锅之前的五年，英特尔没有任何一項產品準時交貨，‘基本紀律’已拋到九霄雲外，彷彿連晶片工程也不會做了。” 这不仅仅是产品延期，更是工程师文化的崩塌、执行体系的失灵。公司引以为傲的“Tick-Tock”（工艺-架构交替升级）节奏早已混乱不堪。

更深的裂痕在于战略误判，尤其是对人工智能（AI）浪潮的迟钝。基辛格后来承认：“我和几乎所有人都低估了人工智能的影响。” 当英伟达和AMD凭借GPU在AI训练市场高歌猛进时，英特尔仍将重点放在AI推理市场，甚至一度轻视英伟达的CUDA生态为“护城河”。这个致命的误判，让英特尔错过了可能价值数千亿美元的市场收入，眼睁睁看着对手市值将自己远远甩开。彼时意气风发的复兴蓝图，所依托的竟是一个内部千疮百孔、外部错失风口的虚弱躯体。

 “过度投资”的陷阱：豪赌与现实的残酷碰撞

面对深重危机，基辛格选择了最具魄力也最具风险的道路：巨额投资，押注未来。他公开宣称“我们正在过度投资”，并认为这是“刻意的决定，要抢回领先地位”。公司的资本支出从2020年的约140亿美元猛增至2022年的250亿美元，大量资金被投入新工厂建设和先进制程研发。然而，“过度投资”在现实中变成了“失血狂奔”。首先，激进的晶圆代工扩张并未带来预期中的大客户。尽管新任CEO陈立武正在努力争取，甚至传闻与苹果接触，但外部客户订单的规模始终是制约其成本与研发效率的关键。其次，巨额的资本支出与持续的运营亏损严重侵蚀了公司的现金流。在过去14个季度中，英特尔仅有3个季度的自由现金流为正。为了筹钱，公司不得不出售Mobileye部分股权、切割可编程芯片业务、大规模裁员甚至停发股息。

时代的转向：当量子计算预言与AI泡沫论响起

在反思英特尔困境的同时，基辛格也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技术地平线，并对当前如火如荼的AI热潮发出了刺耳的预警。他提出了一个震撼的观点：量子计算将在两年内普及，并成为“AI泡沫的终结者”，甚至预言主导当前AI计算的GPU将在本十年末（2030年前）被取代。他将经典计算、AI计算和量子计算并称为“运算领域的神圣三位一体”，并认为一旦量子比特技术成熟并进入市场，现有计算架构将迅速过时。这一观点与英伟达CEO黄仁勋“量子计算普及还需二十年”的预测截然相反。无论谁对谁错，基辛格的言论无疑为当下疯狂的AI投资热注入了一剂冷静剂。他更以英特尔自身的惨痛教训为例，警示当前科技公司“宁多投勿少投”的AI支出逻辑存在巨大风险。他指出，如果AI需求未达预期，如今在数据中心等领域的大规模投资可能变成沉重的财务包袱，导致资产减值和公司倒闭。他的潜台词是：英特尔在传统制造上的“过度投资”悲剧，很可能正在AI领域以另一种形式重演。

基辛格于2025年初离任，将一副更棘手的牌局交给了新任CEO、华裔投资家陈立武。陈立武的任务是“救亡图存”。他的策略与基辛格大相径庭，更倾向于拆解基辛格构建的庞大体系，回归务实与聚焦。首先，财务止血是当务之急。公司计划大幅削减运营费用和资本支出，目标是在2025年节省约100亿美元。其次，战略上进行重大调整。陈立武正在重新评估代工业务，考虑跳过18A直接以14A工艺争取客户，这实质上是对前任核心战略的修正。同时，他将更多希望寄托在利用18A制程的AI PC产品上，希望借此拉动消费市场，改善盈利能力。然而，这同样是一场新的豪赌。英特尔能否凭借Panther Lake在2025年预期的PC换机潮和AI PC热潮中杀出重围，仍是未知数。其代工业务若不能赢得如苹果这样的关键客户，将难以实现其在2027年盈亏平衡的目标。英特尔的未来，依然悬于一线。

帕特·基辛格的独白，是一位“救火队长”在离开火场后的复盘，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挫败与现实主义者的无奈。他看到了深渊，并试图用最快的速度搭建一座桥梁跨越它，却低估了深渊的宽度和建桥材料的脆弱。他的失败，是一个时代巨头在技术路线、市场判断和组织纪律上多重失误的集中爆发。

数据来源和参考文献：

英特尔怎么了？中国电子报  2024-08-13